卡魔拉就沒繼續坐在床邊，而是站起來走到門口，靠著門看向兩人。

她也感覺得到氣氛不對，但還沒有事情發生，所以她也沒必要插手。

似乎是覺得沈默太過尷尬，莫笙轉動眼睛猶豫了些許後出聲問道：“夏洛克先生，你看出來了什麽嗎？”

“如果你不用假面孔對著我我能看出更多。”夏洛克擡頭，從推理中出來。他雖然剛才在推理著女孩的經歷，但也不代表他感知不到外界。

“那個啊……”莫笙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她對夏洛克說信任的，所以他看到自己的真實面貌她也不在乎，但是她怕麻煩，回到自己的世界後可能會因此被註意。

“你不願意也沒關系。”夏洛克見狀又說，他不會在這上面為難人，“我只是提一下。”

仔細想了想後莫笙覺得其他人看不見也就沒什麽麻煩了，於是她看向道恩，吩咐道：“監控。”

“已經屏蔽好了。”道恩回答，在她播放影像的時候監控也是被屏蔽的——不是簡單地屏蔽，是把需要去除的東西去除，簡單的屏蔽既不保險又容易讓人產生懷疑。

聽後莫笙就擡起沒有受傷的那只手往臉上一抹，放下後手真實的面貌就露了出來。

其實用不是自己的臉她也有些不適應，畢竟照鏡子的時候看到一張陌生的臉多少有些驚悚，但誰讓迫於現實呢。

夏洛克又打量了幾眼，微不可見地點點頭。

和他推算的沒錯，他想到，比表現出來的更像天真的小孩子。

“……你想聽我的推理？”在整理了思路後他用著低沈優雅的英音問道。

“當然。”莫笙認真地點點頭，對於一個福爾摩斯迷來說怎麽會不想聽他的推理呢？

“那好。”夏洛克頓了頓，接著用著推理時慣用的極快語速說道。

“你應該是十五六歲左右，先前我的推斷是在接近成年——鑒於亞洲人顯小的情況下，不過看來我最開始想的沒錯。”

“上高中，學習不錯，應該經常受到表揚，但朋友較少，不願意與別人交談。”

說到這兒夏洛克皺了皺眉，對於剩下的推論有些他覺得他不應該說出來。

這對他來說是個不同尋常的反應，因為他推理的時候很少在乎別人會對他的推理有什麽反應，反正大多數人不會開心就是了。

但是很少就代表他還是在乎的，如果察覺到自己的推理可能會給人帶來嚴重的不好的影響夏洛克也不會說出來，他又不是不懂人情世故。

“怎麽了？”莫笙見夏洛克推理到一半不禁停了好奇地問道，女孩也驚訝於夏洛克的舉動。

“小孩子的生活無非就是學習和玩耍，沒什麽特別需要講的，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夏洛克決定咽下那些推論，將它放在記憶宮殿的一角，沒事不要查看，就當它不存在。

“我明白。”莫笙說，她想夏洛克可能是認為再推演下去也沒什麽意思了，自己的生活什麽樣子自己最清楚，根本沒什麽特別多事發生。

再加上推演就是要有個出其不意，對她這樣期待著推演並且好奇能推演出多少的人來說推演就失去了最開始也是最好的效果。

“你對於超級英雄有什麽看法？”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麽，夏洛克問道。

“看法？”莫笙奇怪怎麽突然換到了這個話題，但天才的想法總是和常人不同，跳躍一些也很正常，所以就規規矩矩地回答了，“要說看法的話就是喜歡並且尊敬他們吧。”

這個問題並不好答，因為問的太大，不具體，就像老師說寫作文的時候要求越廣越不好寫一樣，什麽都能說但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你對犧牲有什麽看法？”夏洛克繼續問，好像有著對這個問題深究下去的想法。

“我想如果是為了最終的勝利的話犧牲就是值得的，因為那無可避免。”莫笙對於這個問題回答的就比較認真了。

她有那麽一瞬間明白了夏洛克為什麽問她這些問題，並對此驚訝，但也只有那麽一瞬間而已，那個想法並沒有在她的腦海裏停留足夠留下痕跡的時間。

“要獲得勝利總是要付出代價，這是必須承認的事實。這個代價可能是任何東西，其中自然包括人的死亡。”

“人們不願意談起犧牲，因為犧牲這個詞所代表的就是自己敬愛的人為了整體的利益而死亡，有誰願意看到自己敬愛之人死亡呢？”

“犧牲的另一層意思是自願，這個人自願以自己的死亡為代價換取勝利的希望。”

“我想這樣的人更在乎整體的利益，他們犧牲小我成就大我，他們不畏懼死亡，他們只希望剩下的人能過的幸福。哪怕他們的犧牲並不一定真的能帶來什麽，他們也毫不猶豫且絕不後悔。”

“犧牲是一個高尚的詞，用了這個詞的人都有著高尚的品德，他們都應該被讚揚。”

“但……”莫笙說了半天後來個轉折，“但我不喜歡那樣的人去做這樣的事，我不喜歡犧牲。”

“沒人喜歡犧牲。”夏洛克評價道。

“是的，沒人喜歡犧牲。”莫笙的聲音減弱了些，她想起了她親見過的那些犧牲——歷史上的戰爭，現實中的拯救，心情不由得沈重下來，“人們不希望自己敬愛之人死亡，甚至都會希望他自私一些，為自己的利益著想，雖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畢竟英雄們從來如此，從掛上自己的名號擔負起普通人的生命開始，不管他們不管人們是如何評價的，他們已經那個義無反顧無懼死亡的英雄了。

英雄們甘願赴死，因為他們愛著世人，他們想要拯救陷入苦難的人的生命，可這他們有任何一絲好處嗎？

他們會因此受到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因此承受一次又一次的痛苦，甚至會因此死亡——

這怎麽看都不是一件劃算的事情。

可他們是英雄，就是因為他們對生命的充滿敬意，所以才寧願犧牲自己的生命，用自己的死亡無條件的拯救其他人啊。

這是是一種大無畏、心有大愛的英雄之舉，所以他們才會受那麽多人的喜愛與敬仰。

“可活著是一切的前提，即使整體受益了，但對於那些在乎犧牲的人的個人來講他們有受益嗎？”

所以莫笙不喜歡犧牲，英雄們沒有義務拯救世界，所以他們不用這麽拼盡全力。

嘿，給自己留些後路，我親愛的英雄們，這個世界不能沒有你們，世界還需要你們呢。

但正因世界需要他們，所以他們才要犧牲。

“我想並沒有，死亡的影響是巨大的，無論在哪一方面。”

死亡是任何生物都避不開的話題。害怕向往仇恨恐懼無畏平靜，你能在與死亡有關的事情上看見最覆雜最矛盾的態度，它也正是死亡的意義所在。

沈默，蔓延在空氣中的依舊是沈默。

莫笙想夏洛克肯定是推演出了什麽其它東西的，一些連她自己也沒意識到的東西，要不然為什麽會問她這樣一個問題呢？

哦，對，她不知道是為什麽，她也不想知道是為什麽，不往這邊想就當它不存在，還沒有被自己發現，反正她只是在回答一個普通的問題，對吧？

而後夏洛克又問了些問題，具體是什麽莫笙記不清了，她只記得在她回答完有關犧牲的問題時她就感覺到自己的狀態有些不對，陷入到了和之前某一次一樣真真假假的混沌狀態裏。

夏洛克何時離開的房間莫笙同樣不知道，她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好像跟卡魔拉說了句‘我睡一會兒覺’後就又沈浸在了夢鄉裏。

她可能是夢見了什麽，也可能沒有‘夢見’什麽。

有許多人在自己面前死亡，有許多人面帶痛惜地看著自己，有許多人大聲呼喊著……

莫笙努力地想要看清他們的臉，可看到的卻只是一團白色的迷霧，她能看清的只有朦朧的人影。

但她知道她應該是認識他們的，畢竟他們給她的感覺是那麽的熟悉，就好像認識了他們很長很長時間他們有很多很多羈絆一樣。

啊，突然好悲傷啊，悲傷地想要留下眼淚，為什麽會這樣呢？為什麽我要悲傷呢？

莫笙想不明白，她沈浸在了似真似假的夢境裏，她想要阻止那些人的死亡，她想要改變會發生的不好的事情，可是她失敗了。

夢境的最後，她靠在一個墓碑旁，看著擺放的白色花朵泣不成聲。

“對不起……我應該更努力的，對不起……如果沒有我你們會生活的更好，對不起……”

“這都是我的錯啊……”

莫笙用帶著淚光的眼睛看了眼被自己倚靠著的墓碑，而這一眼讓她瞬間驚駭到大腦空白。

——因為墓碑上是她的名字。

而且年份就是今年。

（2003---2020）

“不對！”莫笙頓時大聲尖叫。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第四十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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